莎葛鲁特佐奶油

小号 火纹风花雪月 青狮全员
贝雷特X帝弥托利 or 帝弥托利X贝雷丝
我青狮学级的学生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

【雷特帝弥】菲尔迪亚的春天

* 贝雷特X帝弥托利 青狮全员微贵乱


*******

1

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但这无疑是梦境而非现实,因为他又一次看到了古廉。


那甚至是一个干净完整、没有沾染血迹的古廉,穿戴着崭新的皮具,腰侧悬着受封骑士时获赐的长剑,站在那里就像一杆挺立的长枪。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这样的古廉了。


“怎么了,我们的小殿下?这么舍不得我走啊?”


古廉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他突兀地冒出这样的念头,没有移开盯着对方的目光,试图把那个模糊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一些。但他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对方唇角那抹惯常的笑意。


罗德利古也时常笑着,用亲切爽朗的声音和他说话。


“殿下想要一起来吗?”


为什么不呢?罗德利古会弯腰牵起他的手,笑眯眯地说陛下刚结束会议,我们去突袭他。然后他们会穿过王宫明暗交错的长长甬道,在洒满阳光的庭院看见身穿银亮铠甲的法嘉斯之王,他的母亲正将绣着银色纹样的深蓝色披风披上那宽厚的肩膀,如同月亮依偎着太阳。


月亮和太阳又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天空呢?但是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的父亲与母亲正微笑着向他招手。他想要快步跑过去,罗德利古却紧紧抓住了他。


“殿下想好了?”


罗德利古用映着夕阳的怜爱眼神看着他。庭院消失了,日光消失了,四周突然沉入了法嘉斯深邃夜晚一般的黑暗与寒冷。


“如果真的累了,来我们这里也没关系。”


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古廉,都站在了罗德利古身边,黑夜浸染着他们的身躯和面容。


他动了动手指,在冰冷的黑暗中,那只坚实有力的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


“罗德利古,你的手好温暖啊。”


他怀着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情绪说出了这句话,对面的人却摇了摇头。


“殿下忘记了?我已经死了。死人的手怎么会是温暖的呢?”


“可是,真的好温暖啊……”


他喃喃自语,努力睁大眼睛,好去看清黑暗中那只牵住了他的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殿下的身边一定还有谁有着一双温暖的手。”


是啊,这么温暖的手,究竟是谁呢?他挣扎起来,看向来时的方向,仿佛这样就能摆脱恼人的黑暗,抓住虚空中那一点光明。


黑暗如同被吞噬般渐渐褪去,四周越来越明亮,他能感到自己即将走到梦境的尽头,突然又觉得不舍。他想他应该告个别,再说一声抱歉,即使他已经无数次在梦境中重复过这样的话了。


他试着转过头,却怎么也无法再看到任何一张他怀念的面孔,只剩不知属于谁的温柔声音还在他的耳边回响:“回去吧。我们会一直在这里,所以回去吧。”


回去吧……


回去他们的身边……


他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瞬间刺痛瞳孔的亮光让他紧紧皱起了眉,视野中一半明亮一半黑暗,梦醒了。


耳边最先听到的是一阵压抑的抽泣和低柔的安慰声,就从他视野完好的左边传来。他侧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摇晃的目光慢慢从盖在身上的被子挪到搭在床边的自己的手,还有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人。


他迟钝地眨了眨眼,从干燥的喉咙里挤出称不上疑问的疑问:“……老师?”


那双一向如冬日湖水一样浅淡静谧的眼中深深藏着不知名的情绪。贝雷特半跪在床边,再一次收紧掌心,稳稳地应答:“是我,帝弥托利。”


有什么人立刻就哭了出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好啦,雅妮,这明明是好事呀。”


是雅妮特和梅尔赛德司,她们就站在贝雷特身后一点。帝弥托利又吃力地把目光挪到两人旁边的高个子红发身影上,是希尔凡。


希尔凡对上他的目光,立刻扯开一个笑脸,用他熟悉的语调打招呼:“哟,陛下,感觉怎么样?”


雅妮特两下抹干了眼泪,一边笑一边还带着哭腔:“我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再拿些吃的过来!”说完就跑了出去。


“在此之前还是先坐起来,喝些水吧。”梅尔赛德司看起来镇定许多,她不慌不忙地抱来一摞靠垫,又对希尔凡说:“希尔凡,可以请你帮忙取些水过来吗?”


“哦,没问题。”


帝弥托利的大脑一片混乱,只能任由贝雷特扶着自己坐起来靠稳,再接过希尔凡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全灌了下去,好像他有半辈子都没喝水了一样。


“陛下,你还好吧?”希尔凡看到他一脸茫然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发问。“你生病了,还记得吗?”


帝弥托利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了生硬的咔哒声。


“啊,是有这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虽然思维还是不太清楚,但至少补充过水分之后说话流畅了许多。他轮流看向面前的三个人,贝雷特已经侧身坐在了床边,但仍然没有放开他的手,这让他的耳尖发热。


“我记得宫廷医师只说是风寒,虽然严重了点,也不至于把老师请来……”


希尔凡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嘴里跟着重复了一遍:“‘虽然严重了点’?”


贝雷特平静地看着他:“帝弥托利,你昏迷五天了。”


帝弥托利愣住了,喃喃说道:“所以雅尼特刚才担心成那样,是因为我吗?”


一些在他神志不清之前印在眼中的画面慢慢浮出脑海。帝弥托利又环顾了一下室内,急切地问道:“杜笃呢?”


“被菲力克斯‘请’去休息了,说是在你之后如果他也累倒了的话只会给大家添乱。亚修和他在一起,唔……奉咱们魄力十足的公爵大人之命看着他。”


“那……”


看出了他想问什么,希尔凡轻快地补上了一句:“至于菲力克斯本人,他正在英谷莉特的帮助下,坐在陛下的书房里任劳任怨地批复文件呢。”


即使满心愧疚,帝弥托利仍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所以你在做什么?”


“我?”看出帝弥托利确实已经清醒得足以理解眼下的情况,希尔凡又挂上了随意的笑容。“我负责接待两位小姐和老师啊。”


没有理会希尔凡过于明显的调侃,帝弥托利充满歉意地看向梅尔赛德司:“我没想到会害得大家这么着急,真是抱歉,梅尔赛德司,还有……”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贝雷特。“还有老师也辛苦了。”


贝雷特摇了摇头:“我才到不久,梅尔赛德司她们比较辛苦。”


“啊啦,我也没觉得辛苦。”梅尔赛德司不管什么时候说起话来都是温柔的笑着,好像帝弥托利只是睡了一个懒觉。“先前雅妮是有些过于担心……不过她也很快会好的,不用道歉哦。”


“是啊,既然陛下已经醒了,那就麻烦老师一会儿吧。”希尔凡跟着接话,一边向帝弥托利使劲眨眼。“我们先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也不知道他在使什么眼色。帝弥托利无语地看着门被希尔凡关上,一回头,贝雷特已经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手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他险些没有控制住下意识挽留的动作,又在下一刻感受到额头上略带粗粝的触感时屏住了呼吸。


“嗯,是退烧了。还要再喝些水吗?”贝雷特收回贴服在他额头上的手,俨然看护者的架势。


“呃,不,不用了,谢谢。”帝弥托利结巴了两句,吸了口气,才说道:“害你赶过来真的很抱歉,老师。”


他知道贝雷特继任大司教之后有多忙碌。芙朵拉全土的复兴需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人民精神上的依靠,而大司教是几乎所有人心中黎明与希望的象征。


“赶这点路不算什么,飞龙的速度很快。”贝雷特微微挑了下眉。“比起来,我更在意你记得给菲力克斯写信让他来代理政务,却不愿意告诉我这个老师自己已经病到起不了床了。”


“……其实那封信是杜笃强行说服我写的,他希望我能彻底休息几天。当时我并不觉得会有这么严重……”帝弥托利解释了一半就顿住了,改口道:“不,确实是我的疏忽。如果法嘉斯的国王就这样病倒了,大修道院方面也会很为难吧。对不起,老师。”


贝雷特皱了一下眉。这并不是他想听的,但他只是说道:“就像梅尔赛德司所说的,不需要道歉。”


贝雷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线,清凉略带草木香的空气涌进了房间。


“虽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契机,但我也想借此休休假,躲一躲西提司推来的工作。”贝雷特看了眼窗外的景致,绽着点点新绿的树枝竭力伸展着,在风中微微颤动,似乎要叩响每一扇窗棂。他转过身向帝弥托利露出淡淡的笑容。“我记得有人说过,菲尔迪亚的春天虽然短暂,却是他回忆中最喜欢的景色,我也想看看。”


帝弥托利露出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表情:“老师要多留几天么?”


“不欢迎?”


“怎么会。”帝弥托利向后靠进软垫里,放松地笑了。“菲尔迪亚永远欢迎老师。”



2

帝弥托利恢复得异常快,没过几天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虽然仍然被杜笃(以及曾经青狮学级的所有人)禁止办公,但偶尔在户外进行适当的“运动”还是有益身心的。


王宫宽阔的庭院中不时传来几声木制兵器互相击打的脆响。希尔凡和英谷莉特靠在一棵刚冒出嫩芽的巨树旁,看着草地上正进行的一场以松快筋骨为目的的对练。更远一些的花篱边上,贝雷特和梅尔赛德司正在布置餐桌和茶点。今天阳光好,他们打算在庭院里开一场久违的茶会。


“不得不说,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菲力克斯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希尔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英谷莉特正看得认真,随口问道:“你是说战斗方面的直觉吗?”


“啊……其实我是指他在比喻修辞方面的直觉。”希尔凡哈哈笑了两声。“你不觉得咱们陛下确实强壮得跟山猪附体一样吗?谁能想到前几天咱们还在商量有个什么万一,王国的后继者该如何选择呢?”


“……”


英谷莉特狠狠瞪了他一眼,希尔凡垮下肩膀一摊手:“哎,不是说我赞同他的说法啦……”


仿佛呼应着这句话一样,一条细长的黑影挟着风声疾速射来,擦着希尔凡的肩膀钉在了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希尔凡和英谷莉特愣愣看着那柄明显是脱手飞出的训练用武器,都有些回不过神。


“陛、陛下,虽然病好了,也请控制一下力道吧……陛下?!”


在看清草地上的情形后,希尔凡抱怨的声音一下卡在了喉咙里。刚才还行动迅捷的帝弥托利此刻跪倒在草地上,对面的菲力克斯把木剑一扔,两步迈了过去,神情紧张地伸手扶他。


“喂,帝弥托利?!”


被扶起来的帝弥托利晃了两下才站稳,随意笑了笑,说:“我没事。真是令人吃惊,你的剑术又进步了。”


“陛下!”


希尔凡和英谷莉特是跑上前的。帝弥托利看着他们担忧的脸,又强调了一遍:“真的没事。只是武器脱手才会失去平衡而已。”


看了看帝弥托利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英谷莉特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还是不要练了吧。菲力克斯也真是的,不是说好不认真的吗?”


菲力克斯没有反驳英谷莉特,反而有些粗暴地扯过了帝弥托利的手。常年习惯握着武器的掌心横躺着一道狰狞的疤,贯穿了整个手掌。


“以前从没见过你的武器会脱手。是这个旧伤的原因?”


帝弥托利尽可能不突兀地把手收了回来,藏回披风之下。


“和旧伤没关系。大概还是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吧。”


他说完,又抬头看到正在向他们走来的人,迅速提高了声音打招呼:“梅尔赛德司,你怎么过来了?”


“老师说你们这里遇到了些麻烦。”梅尔赛德司走近了,端详着帝弥托利的脸色。“老师好像在准备茶水的空隙一直关注你们这边哦。帝弥托利是不是又逞强了?”


“我真的没事……”帝弥托利苦笑着,说不清是感动还是挫败。“看来我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坐在餐桌边上。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像一尊放在王宫大殿里的花瓶。”


“那得是价值最高的那尊。”希尔凡笑嘻嘻地接话,他看起来是几个人里最没有紧张感的:“梅尔赛德司,其实最应该被关心的是我啊。差一点我就要喉咙里插着一杆枪和你说话了。”


“啊啦,这么危险吗?”梅尔赛德司偏过头看他,微笑着。“你的头发似乎真的被削掉了一块哦,有空我可以替你修一下。”


“咦?!真的吗?!”


英谷莉特摇着头走上前,把希尔凡堵在身后,说:“不要理他了,什么时候也不正经。不如我们去餐桌那边坐着吧。我好像看到杜笃他们回来了,陛下也不想被杜笃知道刚才的事吧?”


希尔凡也一眼看到远处的杜笃、雅妮特、和亚修,说道:“陛下先过去吧。我和菲力克斯要把这些木剑木枪收起来,”


帝弥托利看了一眼神情不太对劲的菲力克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那我们先去。”


目送帝弥托利三人走远,希尔凡转身走到那颗大树旁,意外地没费太大力气就把那杆枪拔了出来。又走回菲力克斯身边,捡起地上那柄木剑,一手一件,都扔到了庭院的篱笆后。


他回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的菲力克斯。


“还在想陛下手上的伤?”


“他的手废了。”菲力克斯阴沉地回答。“刚才那一招我根本没使太大力道,他却接不下来。哼,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他伤得有这么严重。”


“这不是你的错。”希尔凡无声地叹了口气。“当时我也在场,我们都没来得及……”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但是该死的,那时候我来得及!”菲力克斯咬着牙打断了他。“我完全来得及去帮他,我没去只是因为我认为他有能力处理一个瘦弱的山贼。他手里有武器,他可以击杀对方,却选择用空手去挡敌人的刀尖?”


“你我都见过他更糟糕的时候。”


菲力克斯知道希尔凡指得是帝弥托利沉浸在幻觉中、杀起人来如同嗜血野兽的那段时间。


“我可不觉得走向另一个极端是什么好事,而且除了不再杀人,他这样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他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冒芽的青草。“你是没见过他的书房,我怀疑他一年里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回到卧室去睡,剩下一半或许根本不睡。”


“我倒不认为如今陛下真的还会想死。”希尔凡眯着眼看了看天上耀眼的太阳。“但是有些藏在意识深处的东西很难解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菲力克斯,你记得戈迪耶的城墙吗?”


“城墙?”菲力克斯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北边的城墙。为了抵御斯灵族的入侵,建得又高又结实。登上最偏僻的那段城墙边缘,脚底深邃得仿佛有种置身悬崖的错觉,和趴在井缘往下看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你会想到只要往前走一步,世上就绝对不会再有你这个人了。”


“你上去过?”菲力克斯警觉了什么,他习惯性地抬手,扣住自己腰上本该搭着剑的皮具。


“上去过一次。”希尔凡实话实说。“后来再也没有了。你猜为什么?”


菲力克斯没回答,只有脸上写满了“有话直说”。希尔凡也不介意,嘻嘻一笑,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个地方除了北地的风声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然而我站在城墙上,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回过头就看见你和英谷莉特,还有当年的殿下在气喘吁吁地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叫我的名字。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上去过。顺便一提,你的声音最大。”


“我想起来了,那次是听说你被推……”菲力克斯话说一半刹住了,生硬地转向另一个方向。“但是你到底想说什么?”


“唔,打个比方,有的人就好像停泊在海港中的船,未必不愿意留在原地,但无论如何都需要他的锚。”


“锚?”菲力克斯看向已经坐在了餐桌边的帝弥托利,还有他身旁虽然一身简练的黑色佣兵装束,却如同披着阳光般的身影。“如果法嘉斯和我们的分量都不够,不是还有老师吗?”


“咦,菲力克斯,你什么时候开窍的?”希尔凡这下露出了十足的惊讶。“哎,他这次能醒过来也是多亏了老师吧,但是要再迈出一步也并不简单。哪怕不在意世俗眼光,大司教和国王毕竟都还有各自的职责,也是令人头疼。”


“……你这又是在念叨什么?”菲力克斯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啊?你刚才不是在暗示他俩的关系吗?”


“是你先提的什么船啊港啊锚啊的,我只不过是在顺着你的思路说。你又扯了些什么出来?”


“……啊,算了算了。”希尔凡举起双手表示认输。


远处传来雅妮特清脆的喊声:“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啦!”


“哦,来了!”


希尔凡向雅妮特挥了挥手,顺便又拍了下菲力克斯肩膀,说道:“不要想了,总之,目前一切安好,世界和平,即使有什么小打小闹的战事,不是还有你和我么。菲尔迪亚的春天,理应享受阳光和茶会!”



菲力克斯和希尔凡坐到桌边的时候,面前已经摆好了茶水和点心。点心是雅妮特方才在杜笃和亚修的陪同下去城里那家她最喜欢的点心店买来的,被分装在精致的小碟子里,配上刚刚泡好、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水。


“哦,是香柠檬茶!这么多年了老师还记得我的喜好啊!”希尔凡还没坐下就发出了感叹。


贝雷特却说:“你那一壶是梅尔塞德司泡的,手艺应该比我要好。”


“那就是双人份的心意了,我可真是个幸福的人。”希尔凡向梅尔塞德司和贝雷特的方向分别举杯致意,梅尔赛德司捂着嘴轻轻笑了。


“这个点心也很好吃啊!雅妮特,这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那家店吗?”英谷莉特用叉子又切下一小块蛋糕,珍而重之地放进嘴里。


听见英谷莉特说喜欢,雅妮特十分开心,她一边拿起糖罐,一边欢快地说:“亚修很会说话,店主还额外送了我们一块呢。”


亚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要还是因为雅妮特已经是那里的熟客了,店主人看起来也很喜欢雅妮特。”


菲力克斯看出英谷莉特一脸不舍得吃太快又不舍得不吃的、矛盾又满足的神情,撇了撇嘴,把自己还没动的那一碟向她推了过去。


“给你吧。”


“咦?这样不好吧……”


“反正我不喜欢吃甜食。”


说完菲力克斯就盯着雅妮特一直没停下来的、向茶杯中撒糖的手,不可思议地问:“撒这么多糖,你不会觉得甜吗?”


雅妮特脸红了。


“杏仁茶就是应该加些糖的嘛!”


“不……这样根本喝不出除了甜味以外的味道了吧…………”


“……要你管啦!!!”


亚修悄悄收回了伸向糖罐的手,然而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杜笃已经默默在他面前放下了一个糖罐。


“哎?”


“想加就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一向沉默寡言的达斯卡人低声说道。


“哈哈,谢谢。”亚修挠了挠头。“那个……杜笃喝茶会加糖吗?”


“有时候会。”杜笃回忆着什么似的,慢慢开口。“在达斯卡,人们会把茶叶和许多植物种子以及香料一起煮沸,再加入糖和盐。”


“这个……听起来更像是汤?”


“所以叫做茶汤。”杜笃点头。“用达斯卡语来说的话,会用‘吃茶’而不是‘饮茶’这样的词组。”


“真的和法嘉斯很不一样。”亚修小小惊叹了一句。“不过……杜笃现在完全不介意提起达斯卡的事情了呢。”


杜笃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他的目光落在长桌另一端的法嘉斯之王的身上,轻声回答:“是的。”



“刚才没有受伤吧?”


贝雷特给帝弥托利和自己面前的茶杯里重新注满茶水。帝弥托利先说了谢谢,又带着歉意说道:“我没事。又让老师担心了,真是抱歉。”


“不是担心,是关心。”贝雷特纠正他,然后皱起了眉。“帝弥托利,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你和我说话不是在道谢就是在道歉?”


“呃……”


“我简直要怀疑你是想用这种方式劝我回加尔古玛库了。”


贝雷特的话中带了些微的抱怨,让帝弥托利脸上有点发热。他诚恳地回答。“我只是怕老师住得不好,毕竟菲尔迪亚不是一个有很有趣的地方。”


“正相反,我过得很愉快。”贝雷特勾起嘴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甚至已经开始以此为蓝本计划退休生活了。”


“退休?”帝弥托利忍不住笑了。“我没有听错吧?”


“住在喜欢的地方、每天只做些喜欢的事情,这种悠然闲适的生活应该的确叫做‘退休’吧?”


“说起老师的兴趣……那就是钓鱼?”帝弥托利想起曾经在士官学校的生活。“我记得老师曾经在大修道院的水池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而他时常会在回宿舍的路上稍微绕道,远眺一眼那个令人安心的身影。


贝雷特却摇了摇头:“我父亲喜欢钓鱼,对我来说钓鱼更像是习惯。”他又晃了晃杯中的茶水,说道:“我是个喜好贫瘠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等将来真有卸下职责的那一日,或许可以培养一二。”


“那么,等那一天到了,老师是否愿意来菲尔迪亚长住?”帝弥托利小心翼翼地发问,一只手在餐桌下无意识地揪着披风。“虽然冬天很长,但是……恩……杜笃和亚修都在王宫任职,雅妮特和梅尔赛德司就住在王都,菲力克斯他们三个也会经常来往的。如果老师想尝试发展些新的爱好,我想大家都很愿意和老师一起,即使是钓鱼,我也可以多给古斯塔夫放半天假……”


他觉得自己多半是刚才喝茶的时候烫到了舌头,不然怎么会越说越混乱,偏偏贝雷特还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总之,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他仓促地结束了这一段失败的即兴说辞,并且立刻在心里懊恼起自己的莽撞。贝雷特只是随口玩笑,他也应该回以一段玩笑才对,这样的长篇大论岂不是会让双方都尴尬。


贝雷特一时没有回答,他只好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沮丧地思考该如何揭过这一段。


“好喝吗?”贝雷特突然问。


“呃?”帝弥托利一呆,才反应过来贝雷特指的是茶水。他迅速低头分辨了一下杯中的内容,回答道:“是洋甘菊茶吧?我很喜欢。”


“你刚才都没有提起自己。”贝雷特若有所思地说。“‘大家都会很高兴的’,‘菲尔迪亚永远欢迎老师’,那你呢?”


帝弥托利握紧茶杯。


“我当然……”


“老师!老师!”长桌另一头传来的喊声打断了帝弥托利本来就不高的声音。雅妮特用难以置信的语调说道:“老师!你知道莉丝缇亚给菲力克斯送过点心吗?他还说他不喜欢吃甜食!”


“知道啊。”贝雷特点了点头。“送过不止一次吧。”


“哎?!!!!”


“莉丝缇亚?”在这种气氛下即使刚才想说什么也都不合适了。帝弥托利干脆顺着回忆了一下:“是不是那个同盟来的小个子姑娘?她和菲力克斯居然有过这样的交往吗?”


亚修手上的茶杯“哐”地砸在碟子上。


“交、交往???”


“啊啦,真是了不得啊。但是为什么至今没有走到一起呢?”梅尔赛德司用柔和的声音提出疑问。


“噗。”希尔凡笑出了声。“陛下,不是我说,‘交往’这个词不能乱用哦。”


“但是,也许这是真的呢?”英谷莉特谨慎地选择措辞。“莉丝缇亚和菲力克斯之间或许有过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你们在说什么啊!”菲力克斯头发都要炸了。“那是她硬塞给我的!那个点心我不是给你们吃了吗?希尔凡,英谷莉特!”


“是有这么回事……我还说你哪里来的点心……”


“把女孩子送来的点心送给别人,更过分了!!!”雅妮特握起拳。“这是女孩子的心意啊!”


“我只是有一次撞见她在吃点心,第二次就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整盒,这算什么心意啊?”


“啊!!!你不仅偷听别人唱歌,还偷看别人吃点心!”


“偷听?唱歌?偷听谁唱歌?”希尔凡来了兴致。


亚修也克制不住好奇,小声问:“雅妮特,你喜欢唱歌吗?”


雅妮特顿时涨红了脸,支吾了片刻又喊了起来:“总之是菲力克斯不对啦!”


“好啦好啦,雅妮特,冷静一点。虽然是菲力克斯不对,也不要这么激动。”英谷莉特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菲力克斯一腔暴躁无处发泄,用手肘一杵身边的希尔凡。“喂,你说两句!”


希尔凡一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甚至还要火上浇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一贯的原则是,当女孩子说是你的错时一定要态度良好地表示赞同。”


“行了,你闭嘴吧。”菲力克斯勉强挤出这句话,几乎已经处于掀桌子的边缘。


梅尔赛德司看着仍然愤愤不平的雅妮特,安慰道:“菲力克斯也不是恶意呀,他也许是真心喜欢听那个人唱歌呢?”


“对对!”希尔凡这时候帮起了腔。“有些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比较内敛,就比如我们陛下现在捧着老师泡的茶一脸满足。”


“咳、咳……”原本在无意中点燃了战火却完美置身事外的帝弥陀利狠狠呛了一口茶,他一边呛咳一边惊恐地瞪着希尔凡。“你、咳、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哎?我说错了吗?大家对老师不都是又敬又爱吗?”希尔凡无辜地眨眼。“亚修,如果老师请你喝茶,你难道不会觉得很高兴吗?”


“咦?是……这样没错……”亚修似乎感觉到希尔凡的别有用心,又说不出其中的道理来,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这人……咳……”帝弥托利有口难言,加上刚才呛得狠了,又猛咳了好几声。


杜笃担心地站了起来:“陛下,是不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不如回去吧?”


英谷莉特也在桌下踢了希尔凡一脚,意为“看你干的好事”,令希尔凡小声地“嗷”了一句。


帝弥托利想说“不必了”,但杜笃已经不由分说地走到他身边准备替他撤开椅子,他也只好乖乖起身。站起来的一刹那视野有些摇曳,他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出来得久了些,或许又有些发烧。


杜笃扶住他一边手臂,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贝雷特的声音。


“帝弥托利。”


他转过身,天上的阳光有点过于明亮了,以至于贝雷特的面容、餐桌上仍然喧闹的谈笑声都有些模糊。


“我明天要回加尔古马库了。”


“那……祝老师旅途顺利。”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不过,如果你爱喝我泡的茶的话,”贝雷特又说道。“明年春天,我会再来。”



3

“……喂!喂!帝弥托利!醒醒!”


视野一跳,忽然切换到了王宫内的会见厅。他坐在软垫的宽大椅子上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直到看见友人熟悉的面容才找回自己的思维。


“啊,菲力克斯,抱歉,我是不是睡着了?”


菲力克斯用毫不遮掩的眼神直盯着他,说:“你病还没好就该躺在床上,我又不是那么讲究礼仪的人。”


“偶尔也让我起来活动活动吧。”帝弥托利无奈地说。


他的话刚说完,门口传来“咔哒”一声,贝雷特端着两壶新泡的茶走了进来。


“麻烦老师了。”帝弥托利的目光自从贝雷特进来后就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给自己和菲力克斯都倒满了茶水,在自己身边落了座。


帝弥托利勾住茶杯的柄,拇指顺着光滑的瓷器来回摩挲了两下,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开口:“说起来,我刚才做梦了。上一次做梦的时候梦到的还是古廉、罗德利古、和我的父母,这一次梦到的全是你们。”


他说着,停了一下,自己纠正自己:“不对,那好像不是上一次做梦……不过算了。我最后一次和你对练是什么时候?我刚刚梦到了。”


茶水还太烫口,菲力克斯把茶杯拿起来又放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我记得我的枪脱手了。”帝弥托利点头。“从那以后我就没再拿起过武器。”


“要是让国王站到前线去舞枪,还要骑士们做什么。”菲力克斯避重就轻地回应。


“我还梦到雅妮特去王都内的那家点心店买来了点心给我们开茶会。”


“那家店的店主上了年纪,他的儿子又不如他,后来就都是雅妮特和梅尔赛德司给我们做点心。”菲力克斯也回忆了起来,嘴角难得带了分笑意。“不过雅妮特的手艺实在是灾难级别的。”


“你说话也太不留情了,炸的明明不是你们家的厨房。”帝弥托利笑了出来。“说到点心,我们是不是还聊起过莉丝缇亚给你送过点心的事?”


“……你能记点有用的东西吗?”菲力克斯“啧”了一声。“而且那一次老师也帮我澄清了吧,莉丝缇亚不是和原先帝国的那个林哈尔特在一起了么。”


帝弥托利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贝雷特:“有这回事吗?”


“他们的婚礼都过去好几年了,帝弥托利。”贝雷特平静地回答。


“我说你啊,是不是烧糊涂了。”菲力克斯打量着他,“我要回领地几天,公文都整理好了,这段时间给我好好歇着。”


“对不住,谢谢你,菲力克斯。”帝弥托利的声音又有些飘忽了,好像茶水上氤氲的蒸汽。


“真觉得对不起就把你这个一到冬天就病得半死不活的毛病改改。”


这句指责听起来实在有点毫无道理,然而帝弥托利只是将目光落在窗外干枯的树枝上,出神地看着。


“今年的冬天似乎有些长。”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向对坐的菲力克斯露出一个笑容。“替我向英谷莉特和希尔凡问好。”


“又不是见不到了,自己说去。”话一出口菲力克斯就觉得过于不吉利,僵了两秒,还是没想出什么找补的办法,只好生硬地站起身。


“那我走了。”


“老师替我送送菲力克斯吧?”帝弥托利又转头看向贝雷特。


贝雷特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菲力克斯看了看贝雷特,向门口走了两步突然又折了回来,一直走到帝弥托利面前。


“等到春天,”菲力克斯夕阳般的眼睛逼视着帝弥托利,急切地说道。“你想见英谷莉特也好,希尔凡也好,我都会带他们一起来。”


“好啊。”帝弥托利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笑着。



一出门菲力克斯就转过身面对着贝雷特,胸中交织着的忧虑和挫败让他已经没有余裕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你说过的那个办法,随时都可以用么?”


“可以。”贝雷特颔首。“但是你知道我没有成功的把握,或许会提前将他从你们所有人身边抢走。”


菲力克斯露出一个泛着苦味的、近乎嘲笑的表情。


“听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毕竟他从没有真正为自己活过一天,最后的日子有你陪着他,想必很高兴吧。不过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贝雷特沉默着,菲力克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便离开了。



贝雷特回来的时候,帝弥托利仍然维持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窗外,听见门响便转过头,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才开口说道:“老师,我感觉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亚修和梅尔赛德司了。”


“亚修继承了罗纳德家的领地,梅尔赛德司在大修道院任职,和王都距离比较远吧。”


“杜笃去达斯卡也有一年多了,上次来信说达斯卡发展得很好,只是暂时还需要他的协助。”


“你想见他们了?”贝雷特问道。“雅妮特还住在王都,不过这段时间去了多米尼克领看望她的伯父,过几天应该就回来了。”


帝弥托利犹豫了一下,摇头。


“还是不了,我不想再惹她难过。”


说完,他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贝雷特伸手碰了碰帝弥托利一直圈在手里的茶杯,茶水已经凉了。


“要换一杯新茶吗?”


帝弥托利回过神,失去了热气的茶水中飘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是洋甘菊。


“老师,”他慢慢开口。“其实我在很多年前、自从那场惨剧之后,就基本尝不出味道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并没有让贝雷特表露出任何吃惊。反而是帝弥托利偏过头,从贝雷特平静无波的神情中读出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


“老师已经知道了?”


“是杜笃最先察觉的,他的心很细。”贝雷特承认。


“好吧。”帝弥托利叹了口气。“这些年他一直执着地询问我对食物的喜好,我还以为自己掩饰得足够好了。”


“但是你喜欢喝洋甘菊茶,是常做噩梦的原因?”


帝弥托利的眼神有些发愣:“连这件事老师都知道了?”


“是希尔凡告诉我的。”贝雷特的神情依然平静,只有垂下的眼帘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在士官学校的时候常见你彻夜难眠。”


“……”


帝弥托利转开目光,轻声说:“其实……最近睡得都很好……虽然还会做梦,但都是些愉快的记忆。也许是因为老师在这里吧……”


他的尾音越来越低,贝雷特却依然一个字不落地听清了,浅淡的眼中重新泛起一层暖色。


“既然如此,不如再回去歇一会儿。”


贝雷特托起帝弥托利手臂绕过自己的肩背,又用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腹。曾经精干有力的躯体如今瘦削得好像只剩骨架,贴近时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因高热带来的轻微颤栗。


像一盏冬日高塔上的油灯,只有一蕊心火忽明忽灭。


从会见厅到卧室短短的距离就给帝弥托利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他靠在床头急促地喘着气,仅剩的那只蓝色的眼睛却好像被水洗过一样晶亮,直直地看着贝雷特。


贝雷特不由俯下身,一手撑在帝弥托利身旁,问道:“还有什么想坦白的?”


帝弥托利小小地吸了口气,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


“这是大司教亲自主持的告解吗?”


“告解?”贝雷特的表情中难得带上了不悦的色彩。“难道你连受过的伤害都要算作自己的‘罪过’么?”


贝雷特又靠近了些,直视着帝弥托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听好,对我而言,你的任何一切都绝不会是不堪的。”


帝弥托利屏着呼吸。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那双他看惯了的、总是平和淡漠的眼里竟如同翻搅着海潮,


“现在,你想说什么?”


“……老师……”他垂下眼。“老师可以稍微退开一些吗?我有东西想拿给老师。”


贝雷特眼中的浪潮渐渐平息了。他如言退开了一些,帝弥托利把手伸到靠枕之下,摸索了一阵取出一个方正的小盒子。


“请不要笑我……”


帝弥托利这样说着,红着耳尖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递向贝雷特的方向。


盒中躺着一枚戒指,顶端的宝石闪着和贝雷特双眼一样的色泽。


屋内突然静极了。帝弥托利不知道自己的心脏竟然依旧如此有力,它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震得他从内脏到骨骼都在发疼。如果他不是等待宣判的罪人,神明是否会降下恩典?


在连绵鼓噪的心跳声中,在他不敢稍移的视线中,他看见贝雷特舒展了眉宇,从盒子里拿起那枚翡翠色的戒指,抬起眼对着他笑。


“笑你什么?还像学生一样,把戒指藏在枕头底下?”


帝弥托利感到自己的脸也红了,这一定不是因为他在发热。


“没关系的,因为我也一样。”


贝雷特轻柔地说完这句话,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条银色的链子,代替原本的小盒放在了帝弥托利掌心。


银链上穿着的同样是一枚样式精巧的戒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


“是我母亲的戒指,这次来之前我找了工匠将它改成了你的尺寸,没想到还是被你抢先了。”


帝弥托利握紧了掌心,带着体温的金属硌进血肉,他已经分不清流淌在皮肤下、灼烧他每一寸神经的究竟是血液还是狂喜的火焰。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多久。”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激越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嗓音嘶哑,却无碍于誓言的纯粹。“但是老师,我愿意把自己所剩的一切都献给你。”


“这是你说的。”贝雷特的眼中熠熠有光,伸手轻轻抚上帝弥托利的脸颊,看他侧过脸渴望地贴近自己的掌心,再顺着瘦削的下颌、耳廓,揽住覆盖着金发的脖颈,稍微用力,便令他顺从地与自己额头相抵。


“我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一个蝴蝶般轻盈的吻轻轻点在了帝弥托利的唇上。他闭上眼,错过了法阵展开时照亮整个房间的光晕,猛然袭来的睡意让他心慌地抓住了贝雷特仍然流连在他脸颊旁的手。


如果这也是梦境……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逐渐消散的意识只来得及分辨出贝雷特最后的话语,以及掌心传来的熟悉的温度。


“做个好梦,迪米特里。”



4

芙朵拉的女神最后一次现世,据说是为了拯救法嘉斯一位年轻的国王。


那位国王本身被称为“救国之王”,事实上,他不仅拯救了法嘉斯,更拯救了整片芙朵拉大陆。然而或许是早年所受的伤的影响,也或许是他为了尽快使得饱经战火的大陆复苏而长年累月勤勉工作所致,国王在某一年的春天到来前陷入了长久而无望的昏迷。


传说女神重新唤醒了他的灵魂,但取走了象征着布雷达德血脉的那抹灿烂的金色。国王因此不以自己为理应延续的正统王家血脉,终生不曾婚娶,离世前将法嘉斯的王位传予了他的侄子。


曾有细心的人发现国王的左手无名指上常年带着一枚精巧古朴的戒指,而除去变为白色的发色外,直至离世,国王的面容也没有丝毫改变。


于是便有传言,那枚戒指便是女神的信物,国王的灵魂早已在戒指的指引下回到天上,在以后的千千万万年中,与神明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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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是想给贝雷特和帝弥一个S支援,写着写着发现咦这是送完戒指就要BE的节奏,于是硬拗了一个HE出来。

解释一下结局是贝老师授血给帝弥,就跟蕾雅救杰拉尔特那样。没有成功的把握是因为帝弥身上已经有布雷达德纹章了,强行双纹章的后果大家都知道…………

当然因为我HE了所以贝老师成功了,白发就是双纹章的标志,老师是神祖之力,授血对象自然也活得长,happy ending forever!

(中途突然换了译名是因为那里有个敏感词,“梦”字后面不能接官译的第一个字,不然根本发不出去,我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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